近年来，美军高官违纪案件呈高发之势，这让美国防部一个极为特殊的部门——总监察长办公室日益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今年2月7日，美众议院武装部队委员会军队人事分委会召开了一次以“高官违纪：预防与问责”为主题的听证会，参会人员包括国防部代理总监察长格伦·法恩以及各军种常务副参谋长和总监察长等多名高官。法恩汇报了过去5年美军高官违纪数量、涉案类别和重大案情等情况，并提出了当前监察体制存在的问题以及未来改革措施，相关举措值得关注。

    专设总监察长办公室

    地位相当于“国防部内部FBI”

    美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正式组建于1982年，总部位于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人数约为1600人，地位相当于“国防部内部FBI”，主要职责是以廉洁、问责和效率为核心价值，对国防部所有项目和活动进行监督、审计、评估和调查。其具体任务包括：一是针对国防部相关项目和行动，实施管理、监督、审计、评估和调查；二是在促进政府效率和效果方面，提供指导、协调和政策建议，以预防和侦办国防部项目和活动存在的欺诈舞弊与滥用职权情况；三是帮助国防部长和国会全面及时了解项目和活动执行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以及整治行动的必要性和进展度；四是实施独立、客观的审计、调查等行动，以预防、侦办、纠治国防部项目和行动中的问题，发现提升效率和效果的机遇，从而促进国家安全。

    美国法律规定国防部总监察长人选由总统提名、参议院审批，总统只有在通知国会相关原因的情况下，才能解除总监察长的职务。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就连办公地点都与五角大楼保持一定距离，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防止官僚利益渗透，以保持监察部门的独立性和客观性。

    从权限设置上看，作为国防部在审计和监察方面的首席顾问，总监察长的地位最为特殊，不仅拥有启动实施审计、调查以及针对国防部所有项目和活动领域进行特别评估等一系列独立权限，而且必要时也有权选拔、任命和使用相关军官和文职人员，并可调阅国防部所有与项目和活动相关的档案报告、审计结果、评估文件等材料，其调查报告结果不仅是监察军内事务的关键依据，攸关部队的军纪风气、军心士气和战备水平等方方面面，而且还是组织改革、人事任免、装备采办、武器研发等重大事项的必经关口，可以左右国防与军队建设的发展方向，是美军“文官治军”制度的关键环节，因此这个职位又被外界戏称为“五角大楼的看门狗”（Watchdog at the Pentagon）。

    例如，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2015年11月发布的一份机密报告，就曾对网络司令部网络任务部队是否具备充足的设施、设备和能力有效执行任务进行过评估，认为网络司令部缺乏必要的权威部门管理人员、培训标准，难以确保网络任务部队具备充足的作战能力，其结果对网络司令部2017年的最终升格产生了重大影响。

    此外，鉴于美国的“旋转门”制度，许多现役和退役将领相继进入特朗普政府乃至白宫要害部门任职，因此国防部总监察长甚至成为可能决定美国国内政局走向的关键人物。例如，2017年4月，美国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曾对特朗普的首任总统国家安全顾问——退役陆军中将迈克尔·弗林是否卷入“通俄门”事件、是否违反美国宪法薪酬条款以及军规展开调查。

    高官违纪呈多发之势

    2013-2017财年查处各类案件590起

    高官犯罪调查与行政调查是美军监察体制的两大核心职能，其权限划分大体分为两级：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重点负责现役、退役和拟任中将、上将以及相应级别文职高官；军种部监察部门则主要负责现役、退役和拟任准将、少将以及相应级别文职高官。

    鉴于高官违纪行为具有极强的敏感性和关注度，为加大监察工作的覆盖力度和惩戒效应，美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专门设立了举报热线，对高官违纪奉行“零容忍”态度，使国防部所有人员可实时进行监督检举，同时及时向公众公开结案报告，从而提升权力运行的透明度和公信力。根据法恩的听证报告，美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查办案件数量逐年递增、牵连甚广，已呈现出频发、多发、并发的新趋势，举报投诉量由2008财年的395起增加到了2017财年的803起，2013-2017财年查处的高官违纪、欺诈、浪费或滥用职权等各类案件590起，涉及上将1人、中将24人、少将136人、准将142人、上校59人、文职高官228人。

    涉案类别主要包括六大类：一是个人违纪和违反道德案件277起，包括性侵犯、不正当性关系、不尊重下属、滥用职权、收受贿赂以及滥用下属时间（如要求下属办私事）等，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前空军机动司令部司令、退役上将亚瑟·利希特性侵女下属案，最终利希特被降为准将，退休金由每年21.6万美元降到15.6万美元；二是人事问题133起，包括不正当晋升、打击报复投诉人、违规招募、性骚扰、性歧视等，其中最典型的就是2016年曝光的西弗吉尼亚州陆军国民警卫队女中校特雷莎·詹姆斯遭上级性侵和打击报复案，最终导致涉案准将查尔斯·法伊特被撤职查办；三是滥用政府资源案件66起，包括违规使用公车、装备、供给、设施等；四是差旅违规案件56起，包括假借公差办理私事、家属配偶不正当乘坐军用飞机、住宿不合理超标等；五是其他违法违纪案件58起，包括贪污公款、非法采办以及非法转移敏感技术、网络犯罪、违反保密规定等，其中影响最为恶劣的就是“胖子伦纳德”海军高官窝腐案。

    违纪监察效率低下

    将向数据化标准化方向改革

    美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当前面临一系列极为棘手的挑战，特别是某些大案要案流程繁冗、消耗巨大、效率低下，再加上国防部与军种部监察部门并未建立统一的标准化案件管理系统，导致其无法及时处理其他各类投诉，也难以提升有限资源的使用效率，从而对部队的军心士气和正常工作造成了负面影响。例如，中央司令部谎报“伊斯兰国”军情案就耗费17个月时间，涉及100多万份电子文档，传唤100多名证人，最终形成一份542页的秘密报告。在此背景下，如何有效化解立案调查的及时性、完整性、精确性之间的矛盾，已成为美军监察体制改革的主要目标。

    为解决这些问题，法恩提出了九大改革措施：一是加强高官违纪预防教育，“让他们了解我们的调查流程，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会给他们惹麻烦”；二是强化所有人员监督举报方面的权利和责任意识，同时招募全职的举报监察人员，以保护举报人安全，因为“如果没有举报人和目击者的合作，我们就无法侦办和震慑高官违法违纪、铺张浪费、欺诈舞弊和滥用职权行为”；三是组建专业的案件调查力量，提高性侵犯等敏感案件调查的专业化水平，特别是防止性侵举报人遭到打击报复；四是依托“国防部案件活动跟踪系统”等信息数据手段，建立通用化、标准化的案件管理数据库，实现国防部总监察长办公室与军种部监察部门系统的无缝对接和数据共享，以加快办案速度，精简审查流程，提升工作效率；五是健全完善监察问责机制，重点对军种监察部门实施“质量评估审查”，以提升监察工作公信力；六是向社会公开结案报告，提升监察工作透明度；七是为嫌疑人提供指正辩护机会，确保立案调查的精准度和公正性；八是调整国防部监察部门的资源配置，增加危机调查和保护举报人领域的力量投入，以提升立案调查的及时性；九是制定“纠纷解决计划”，对不构成立案调查条件的投诉及时进行志愿调解，以节省监察资源。（军事科学院军队政治工作创新发展研究中心 付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