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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青绿山水笔墨发微

作者:张平 2023-03-18 来源:艺术中国 浏览次数:

二、青绿之笔墨结构

我们不用怀疑用笔用墨是中国画的基本功,也不必担心把笔墨强调得过分,但若是存在偏离主旨的认识,如认为笔墨就是毛笔画黑色,那么真正的笔墨本质内涵反而就很难触及了。因为“笔墨是作画的方法、手段,不是目的,它是为表现内容服务的。”

笔与墨必须互相和合,才能起作用。“在画上无纯粹有笔无墨之笔,也无纯粹有墨无笔之墨。”笔与墨、笔与物象、墨与笔、墨与物象、笔墨与物象是无法分离的统一体。很多时候我们认知到和关注到最多的常是笔墨与物象外在的统一,很少认识到笔墨与物象外在和内在的统一,更难认识到笔墨本身具有的结构性,可以说,卓越与拙劣即在此分晓。

所谓“笔墨结构”应该是这样的:色彩与笔墨的结合不是简单的物理相加,而要有“化学变化”,创造出一种合构的空间,如书法用笔“起承转合”中的“切、砍、深、透”。这种空间关系,是一种隐性的平衡关系。青绿山水画之笔墨理应具有这种内在的结构性。其含蓄、复杂和完整,本身就需要具有内在的深刻——含而不露、品味无穷,其想象中的创作目标的达成,本身就需要外化的完美——结构精确、技法纯熟,否则就不能解释“技近乎道”的正确性。

如堪为青绿山水代表之一的展子虔的《游春图》(图一),虽因年代久远,色调褪变较大,整体颜色发黄变淡,但用“内心的眼睛”去追寻,我们依然可以洞见其青绿之精妙。此图用精细的笔墨描绘出人们游春时的真实图景。作品以劲利婉和的用笔和柔润细致的用墨和合,粗一看似乎不能给我们多少视觉冲击。然则“静水深流”,在冷静的法则背后是和合与交流:笔也是色、色也是笔,在不破坏整体性的情况下,笔墨自身都在发挥主动性和创造性,且“笔笔有来历”,把自然山色及人物、屋宇、舟船描绘得既生机盎然、意蕴悠长又不失古意。画中,物象轮廓皆细笔勾勒,极少皴擦,恰如用一根线条去散步,看似变化很小,实则金针微度,笔法之熟练、墨法之幽微极尽其妙,山石树木之质地量感倍显亲切真实。山脚以泥金、山顶以青绿敷之,用色之染、填、点虽各有不同但都关乎笔墨,最后统一于青绿设色。可以看出,作者不是把色彩当作平面来涂抹,而是把型体塑造当成有情境的结构过程来处理,即随着情感的自然生发,去用色用彩和用笔用墨,形成一种内涵式的有序空间性。这种笔中有墨、墨中有笔、笔也是色、色也是笔的画法,其结构可谓清风徐来、不动声色,实乃清静含蓄之致。

又如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图》(图二),虽丛树茂密,但因笔触干净、笔调清新、用色明丽,丝毫不显繁杂。其笔线的盘曲、顿挫及走向都紧扣物象而又不显刻、板、结,就连最“生硬”的圭角处,也在严肃中见温情,有一种宁静之感,恬静之美。此图笔法虽因讲“来历”而有固定程式,但其“理路”均配合所绘对象,一切都围绕对象去行走笔墨,和对象结合得十分妥贴。笔法方面,此图既确切地和合了对象,又能保持用笔的相对独立性,颇能显示骨法用笔所产生的整肃之美,墨法则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看不到笔触,但于细微处极尽精准和简练。如此严整中却能见出如此柔情,可见作者之功力。可以说,该作已把外化式笔墨当成内涵式笔墨,从而让笔墨内涵更趋丰富和深刻。之所以如此,原因是同样的——关键是隐含了笔墨的内部结构。

再如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赋色古艳,在浓艳的铺陈中见出笔墨结构的力量。此图笔力劲挺,笔法厚实,特别是其笔力,绵软但入木三分,将笔墨趣味化、生活化,树木葱郁厚润,情与景会,意与象通,情景交融。读此图,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只有注重山水物象本体并找到恰当的富人格化的“笔墨结构”方式,所有的笔墨品格才更具价值。

要之,传统青绿山水笔墨结构,既应是一个统一的结果,也应是一个充满生机的过程。通常表现为:

1、用笔线勾勒山石形体,略加皴擦,然后再上石青、石绿、赭石,最后点染收拾而成,显得有力量。

2、先画好墨稿,在简疏处淡以石青、石绿着色,显得雅致。

3、墨色互用,给上石青、石绿并留有余地,有时色与色、色与墨互相渗合,其效果显丰富深厚。

现代青绿山水笔墨结构法,程序应为:1.以浓淡墨线勾出山石、林木、泉流等轮廓层次;2.用浓淡墨皴擦;3.用浓淡墨染点;4.用淡赭石色打底;5.以石绿轻染;6.用草绿皴擦;7用重汁绿轻染棱角向背,使之苍润;8.待干,复以石绿、石青重点加染;9.待干,再轻罩染以石绿,使之在和谐中显出应有的韵味;10.调整完成。